魏本宇看了看眼前不斷有上班的人走出來的居民樓, 又看了看停止波動大半個晚上的一起，思考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走, 下車。咱們過去看看，到底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靈異波探測器算得上是近年來異聞局最好用的發明之一。它能探測到科學不能解釋的種種靈異現象發生時的波動, 憑借它，異聞局已經在近年來的活動中避免了上千次的重大傷亡。

因此, 當靈異波探測器確實沒探測出動靜, 加上現在又是大白天的情況下, 魏本宇和呂慎清才敢靠近這棟被標記為【極度危險！】的鬼樓。

此刻正是上班時間, 怕驚動小區的正常住戶，他們帶來的那些專家和戰鬥人員都還在車上待命，只有兩人帶著微型攝像頭進入16號樓內。他們循著之前靈異波最後消失的地方來到十五層，然後敲響了那間房門。

“誰啊？”

房間裏傳來了帶著睡意的女聲, 腳步聲漸漸靠近門邊，魏本宇和呂慎清也繃緊了身子。他們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一個年輕的女人打開了門, 然後，一只長著兩個腦袋的漂亮大鳥猛地探出頭來。

“誰啊？”大鳥的兩個頭發出了和女人差不多一樣充滿睡意的困倦聲音, “大早上的來找人……對了, 小段，你是不是要上班了？”

魏本宇、呂慎清：？！

呂慎清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那只大鳥, 又看了看手中的靈異波探測器。

——沒有靈異波動啊？！

啥玩意兒, 這麽大一個怪物都沒有靈異波動, 難道他們異聞局唯一引以為傲的發明都壞掉了嗎？！

小年輕經驗淺還在懵逼, 經驗豐富的魏本宇則是早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可他目光一掃, 在看到剛剛因為意識到要遲到了而作吶喊狀的段秋彤時卻又驟然停住。

這確實是個普通的人類沒錯。可她為什麽和詭異呆在一起？

是被脅迫的、蒙騙的，還是她的身份就是為這詭異助紂為虐？

異聞局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民眾，不存在是保護少數人還是多數人的糾結，只要面前這女人真的是無辜的，那麽哪怕她只有一個人，魏本宇和呂慎清兩人也會拼出自己的性命讓她完好無缺。

他這麽一猶豫，屋裏的人已經全部清醒了過來。魏本宇聽到了除了面前一人一詭異之外另外的聲音。

“上神，您怎麽就這麽出去了？您現在的樣子恐怕會讓那些人感覺到不安的。”

這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聽著雖然略顯清冷了些，可絕對算是禮貌又貼心的。這讓魏本宇稍微放松了些——至少這房子裏還有個能管住這詭異鳥的人！

可等那聲音漸漸靠近，看到發聲的到底是誰的時候，魏本宇又傻了。

那是個頗為年輕的男人，腰佩長劍英姿颯爽，站在那裏風姿綽約氣質斐然的，看起來哪哪都好，可這男人他是飄在半空中的！

冒著金光！還飄著！管他再好看，這特麽的也是個詭異啊！

“這個也沒有靈異波波動，奇怪，難道是真的壞了？”旁邊呂慎清還在小聲喃喃。

“是啊，葉隊，你怎麽就這麽出去了？你還有七個脖子口在流血呢！”

“奇怪了，昨天晚上之前不是還沒法顯形嗎？怎麽這會兒反倒是沒法變回去了？”

又是兩道聲音從屋裏出來，灰眼睛的憂郁男人、長卷發的漂亮女人一個個出來，他們全部都是飄著的！

這破樓不是說沒有鬼了嗎？這麽多阿飄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

“為什麽沒有波動……壞了……要升級……要加班……”

寂靜的空間中，只有呂慎清不斷發出如同死機了一樣的喃喃自語聲……

一刻鐘後，被壓著跟學校請了假的段秋彤坐在客廳中間。她的左邊是政府異聞局派來的代表魏本宇和呂慎清，右邊是以葉懸光四人組為代表的神靈（？）集團。兩邊都嚴肅地端坐著，只有無辜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段秋彤抱著自己的湯圓貓坐在中間瑟瑟發抖。

不過談判的過程倒是比她想象中要順利很多。異聞局的人到底比她這個普通人類要見多識廣，在聽說了葉懸光的種族之後兩個人就是一哆嗦，一老一少對視一眼，幾乎是立刻就確定了自己的記憶沒出錯。

“請問，您的身份確實是九頭鳥、大名【鬼車】的那一位嗎？”魏本宇開口道，只是這次的語氣明顯恭謹了許多。

“我確實是鬼車沒錯，不過你們說的那一位是誰？”葉懸光也很是疑惑。

呂慎清也激動起來：“就是《神經》裏面提到的那一位啊！來自遠古的神系中的一員，傳說中楚地的祥瑞之鳥！您真的是那個神嗎？”

葉懸光：“……請問，《神經》又是什麽？怎麽會有書叫這個名字？！”

在兩位異聞局同志有點語無倫次的講述中，葉懸光他們終於搞清楚了這個世界被隱藏著的另外一面。

正如謝如期之前猜測的那樣，這個世界是個嚴重失衡的靈異世界，鬼怪泛濫的同時，卻缺少對抗鬼怪的超凡力量存在。這種現象已經持續了近千年，鬼怪如同天災一樣，每隔幾百年就會大規模出現一次，在造成大規模的人口減少後才會消失，等人類繁衍到足夠多的時候出現，周而覆始，

可是在千年之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根據異聞局收集的史料記載，千年之前的世界有鬼怪，可同時也有著和尚道士除妖師之類的超凡力量，雙方算得上勢均力敵互有勝負。可是在後來的某一天，仿佛是一夜之間，所有可以對抗鬼怪的超凡力量全部消失了。

沒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只是那時候的百姓全部忘了曾有這樣一群人的存在，甚至連浩如煙海的文字記載也全部被抹去，當詭異天災再次降臨人間的時候，百姓們變得只會在災難中哀嚎，卻忘了應該去找誰尋求幫助。

“所有的關於超凡力量的存在都消失了，只有那本《神經》記錄了曾經存在過的和詭異對抗的那群人。而【鬼車】就是其中的一位。”魏本宇說道。

“……我不明白。”葉懸光沈默了好久才說道，“既然有文字紀錄的史料傳下來，比如那本《神經》，為什麽你們不把它公開？要知道所有的恐懼都來自火力不足，只要你們公開神道佛的存在，讓人類有了可以祈禱寄托的東西，那麽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害怕鬼怪了吧？”

“因為沒有辦法，鬼車女士。”魏本宇說道，“比如我現在已經公開說出了這個秘密，而你看那位段女士有記住嗎？”

葉懸光猛地扭頭看向坐在中間的段秋彤，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就一副兩眼直楞楞盯著前方的姿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簡直像是時間都被凝固住了一樣。

“她怎麽……”

“這個世界上除了那本書之外沒有任何關於超凡存在的痕跡了，因此，關於超凡存在的信息無法傳達給普通人，甚至直接把《神經》送到普通人的面前也做不到。”魏本宇聲音低沈地說道，“《神經》原本是抄寫在一些材質特殊的皮質紙張上面的，只有一些特定的人可以被它選中閱讀。除此之外，它無法被抄錄、翻印、告知、公布給任何其他存在，就像一段傳承千年的詛咒。到現在為止，除了異聞局的我們以及一些特殊的上層之外，沒人知道《神經》的內容。以及歷史上曾經存在過的那些人的痕跡。”

所以，如今的這個世界只有鬼怪肆虐，而仙神佛道杳無音訊，人們只能在無解的鬼怪天災中掙紮，蒙頭摸索，存活與死亡都只在命運的一念之間。他們就像是蒙昧時代的原始人，對天地萬物一無所知，只能蜷縮在夜晚的山洞中等待黎明到來。而其中的太多人根本沒有等來黎明，就被黑夜裏的野獸拖走吃掉了，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緣何而生因何而死。

聽到這裏，葉懸光甚至都不用去質問為什麽這個世界的政府要徹底封鎖輿論，而不是號召人們團結起來勇敢起來共克時艱了。因為這個世界的鬼怪完全是無解的設定，只公布鬼怪存在而沒辦法告訴人民防範對抗辦法的話，只會引起更大規模的恐慌甚至……惡意作亂。

這世上有的人比鬼還要可怕得多，當他們得知有一種不需要自己承擔責任的害人方法的時候，葉懸光毫不懷疑這些人會立刻成為鬼怪的倀鬼。

“您現在是我們唯一的辦法了。”魏本宇朝葉懸光深深鞠了一躬，“事實上，我們已經做好了如同之前的幾次鬼怪天災一樣，等待人口銳減一半的後果預案了。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神經》中曾經記載過的超凡存在現世。所以，請您幫助我們，無論您需要什麽，我們都會想辦法幫您達成！”

葉懸光思考了很久，只是說道：“我需要先看一下你說的那本《神經》，以及你們目前為止收集的關於這個世界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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